波潮城艺术家

品浮世百味,走人间黑白…

二十二、竞辉(二)

一转眼,日子就继续平凡起来。把这个需要学习的国庆假期熬过去,就迎来了该继续学习的日常。对于小春来说,日子简直不知道要怎么过下去,的确,现在的她也只不过是和往常一样,等着阿涵放学,一起在公交站那里分别,上除了数学以外的课就随着心意听一点,然后用自己的方式把它学会,等到上数学课的时候,就又担着认真,开始学习起来,不过依然没有什么用。

要说日常里还有什么惊喜的话,那的确是没有了,惊吓倒是接踵而至。柏莉老师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,同桌之间是不能产生感情的——换言之,座位的组合终究是不会长久的。也许在了解了很多事实以后,我们能了解到柏莉老师真实意图——选择出学习优势互补的最优组合,但放在当下的每一个人身上,都不会好受。

柏莉老师站在讲台上,叉着腰看着台下的一个个人,或推着桌子,或用那块被手汗浸脏了的桌布兜着自己大小物什,在狭窄拥挤的过道里徘徊,刚刚把桌子推好,才发现凳子又撂在了原地,又尴尬地跑回去,推开一个又一个傀儡似的不情愿地推着桌子的人,把自己的凳子搬回来,刚一抬手,凳子下框里的东西水银泻地一半,零落在那些逼仄的桌子腿和椅子腿之间。

小春和罗沐,嗯,似乎是屋子里唯一坐着不用动的组合了。

罗沐抱着膀子,微微一笑,看着这些被无名的大手拘役着的灵魂,不由地传出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。小春呢,看见那一组组好容易相处起来的朋友就这么没了,只感觉自己的心境被什么东西夺了去,心尖上那一块,突然就折损了。紧张和恐惧的情绪,没有任何人在表达,但却被小春尽收眼底,眼角已经泛起了泪花。

“罗沐!…”小春说着,抱住了罗沐的右胳膊,把脸靠在他那比她小腿还要粗的上臂,无助地看着呆望着周遭的人们。

“怎么了?”

“我好难过…”

“你又没换位置,哼,你要是跟女生坐在一起,你会有我这样的大腿抱?——真正意义上的大腿。有这机会,还不快偷着乐。”

“不不不!罗沐,你知道的——我和一般的女生相处不来。”

“别提女生了,你和大多数的人都相处不来——尽管你是那么温柔…而沉静…而…而……”

“夸我就不必了——你的话总是那么现实,现实就总是伤人…我也不知道该怪你的话,还是怪你…”

“哼,不瞒你说,我也不想换座位。你觉得我换座位了,和谁去坐啊?不会是佑航吧…呃,怎么说呢,他也不是一般的男生吧,和他相处起来应该不算太难吧。我可不像你一样,是个颜控,尽管有时候心里会吐槽,但不会像你一样,表面上对人客气真诚,心里却总忌惦着人家。”

“你!…”小春听到这里,突然像被揭开了伤疤一样,怒气瞬间就从大脑涌到了指尖,搭在罗沐身上的手,马上就要发力,却还是忍住了。

“哎,你怎么知道的?”

“我生性如此。”罗沐说着,摆出一副很是了然的样子,实在是让人不爽。

“什么叫‘生性如此’?”

“就是说,这算是我与生俱来的能力吧。这种事情,尽管我没有十足的把握,但是我几乎总是一猜一个准。”

“算你厉害。”小春长出了一口气,重又把头靠回罗沐胳膊上:

“我可是给丰儿留了话,让他照顾好阿涵的。嗯,想必阿涵是没有给我留下些什么话,让你照顾我吧…不过就现在看来,应该不需要了。”

“和我谈恋爱,也不知道是你受不了我,还是我受不了你。”罗沐冷不丁地抛出这么一句话。

“!?”

“……”

“啊,好吧,和你相处久了,自然会有好感——这样平常的事情,还要被你察觉到…”

“行了,小春,写数学作业吧,你要是一笔也不动,晚上我就不借给你抄了。”罗沐用巨大的手拍了拍小春的肩膀,自顾自地写起了作业。

 

还是想一点,能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吧。

运动会过完,差不多也就到了艺术节的时候。

柏莉老师果不其然,又开始组织艺术节的报名活动。可以确定的是,阿言和绘彬,这一次是说什么也要上台的,他俩早就为这一次的演出准备了许久。

除此之外,再无人报名了。

“怎么就这么点人?啊,你们平常那些才艺都哪去了?”

“都上不了台面!”小春在后排小声嘀咕了一句,头也不抬。

“啊呀,还敢和我犟?!真是的,现在有本事了~行了,没有就没有呗,我还能逼着你们上去表演嘛…相比这个,我希望你们能保持好纪律哈——很遗憾,无论你们有啥好才艺,我这回是看不着了…我又接了任务,准备外派出门了,好巧不巧,非得赶着艺术节这几天去。”说到这里,柏莉老师的声音突然呜咽起来——毕竟,没有人想加班。

 

“阿言,你准备的怎么样了?”小春趁着课间,自顾自地凑到阿言的身边。

“应该@#是妥*&当了。”

“你说话怎么了?”小春说着,示意阿言把嘴张开,“open your mouth and say‘Ah!’”

“啊~%¥@…~~”

“好了,鉴定完毕,你的扁桃体肿了。”小春无奈地摇摇头,“有点夸张,肿得和冬枣一样。”

“那@不行…¥,我下&周就#得唱歌了…咳咳!”阿言说着,不情愿地把嘴闭上,只是哼着旋律给小春听。

“是那首《灯塔》?”

阿言没有说话,比了一个大拇指,表示“是”的意思。

“放心吧阿言,只要过了这一次艺术节,你就能直接在学校封神。什么刘泰衍,超过他根本不在话下。完事之后,你直接把歌传到网上,歌手出道,就像当年…波潮城星海艺术公司签约一个叫…叫什么我给忘了的人一样…”小春一边说着,一边直觉得心里打怵,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,阿言的关注点其实并不在这里。

“我不干。我不是爱出风头的人,没必要。”阿言用他最清楚的嗓音,拧出这么一句话,又紧接着开始咳嗽起来。

“成了,成了,我中午给你带点药,吃下去还能再坚持几天——别逞能,等你要难受到去做雾化,那就是我帮不了你的事了。”

说罢,小春长叹一声,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。

“这个阿言,就不能让人省心点…就算我们,我们已经交流得没有以前多了,但我也不能就这么一点也不在乎他…都十七八岁的人了,怎么还和个小孩子似的。”

“很难说——在我看来,如果人家的岁数要比你大,那么表现地和小孩子一样,确实不能让人接受。如果对方的年龄要比你小,那么表现地和小孩子一样,说不定是令人讨喜的事情。”

“你可真会说”,小春瞥了一眼接他话的罗沐,“哎,你这人怎么这么贼呢?”

“不怪我。”

“…成,都是我的错,是我对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式和态度,说到底,就是我自己的心在作祟,不该怪你看透了我的想法。”小春摆摆手,一幅心悦诚服的样子。

 

 

一个难得的星期天,小春没有被世间的烦忧给闹醒,刚准备用这颗安静的心脏去看看一看作业的激湍,一条消息却不合时宜地从手机里弹出来。

“春,中午有空吗?我们星河广场步行街见。”

是凯风发来的消息,小春不知怎么地,突然就收紧了心——像丰儿这种人,来找我那必定是有不小的事情了。二话没说,小春用各种方式写好了作业,急匆匆地打扮好了自己,踩着步子去步行街约定的地点见面。

“什么嘛,非得吃肉夹馍?不是说不好吃,只是…以相同的价钱,这根本吃不饱啊!!!我本以为,至少能去老板娘的店里吃饭呢——以我的名义,还能给你打个折。”小春望见了步行街卖肉夹馍店铺的门头,很意外地用不是自己的风格翻了个白眼,未见着凯风的人,不免心里嘀咕起来。

“春!”

“啊!!!”

一个红彤彤的身影突然从小春面前闪现而出,好似是发了疯的胆小如鼠的公牛,在晃动的红布面前落荒而逃。当然了,牛对晃动的物体都会感到兴奋,和物体的颜色并无任何关系,只要你喜欢,斗牛用什么颜色的布倒是都行,这种莫名惊吓而来的感觉却如出一辙——小春可是真的怕红色。

“略略略!鬼一样闪现的春呐,现在被我吓到了!”

“凯风!!!你!……你把我叫出来,就是来逗我的吗?”小春忍住怒火,继续保持好自己的心境,努力地和凯风说这话。

“嗨,那就别提了。进来吃饭吧,我们慢慢说。”

凯风进了门,熟练地放下背包,那种气息就好像小春回了老板娘的店里,如一船归港,如老又还乡,肉夹馍搭着麻酱凉皮的组合,不消一会儿就端上了桌。

“说吧,丰儿——就像当初你被老师老师批评过后,我陪着你,愿你能敞开心声一样。”

“哎,无非是英语不行就是了,每周都得来这里上课,不开心。”丰儿一边吃着,一边不情愿地嘟囔着,“我寻思,你的时间多的是,而且不需要我提前打招呼……你来陪我一会儿就成。”

“呀,你可真是高看我。”小春摆摆手,“怎么着,我的时间不是时间是吗?”

“嗯!让我猜猜,你一早起了床先打会儿游戏,然后下午又开始泛难受,玩累了就躺在床上,思考人生存在的意义,然后就睡着了。等到第二天一早,啊,星期一的早晨,起了个大早补作业,还被同学吐槽‘起了个大早赶晚集’。你要是真这样,还不如出来陪陪我。”

“好家伙,你的嘴现在也这么锋利。”小春的字句之间,显然透着被揭发了的怨怒。

“你为什么要说‘也’?”

“啊…我的同桌也这么说话。”

“啊!那你可真是倒了大霉了。”

“嗯…也没那么糟,他是阿涵以前的朋友,对我还是蛮宽容的。”

“阿涵阿涵,天天就忘不了他。沈光羽有句话是这么说的:再过几年看看谁还记得谁。嗯,倒不至于这么绝对,相比之下,阿涵自己可是说过…”

“‘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’——这话我都听够了。”小春摇摇头,定睛看看凯风,“丰儿,有些事情不是说说就能行的。还记得厚毅老师给我们上历史课吗?我们通读历史,总能总结出每一个时代他存在的毛病,不少人就开始飘飘然:‘要是我当了皇帝,我一定能管好天下。’管不管得好我不知道,但是人们终究还是受制于时代的有限性,哪怕是皇帝也已经做到了那个朝代的最好,再伟大的构想,也逃不开命运之手那五指之下的囚牢。若是回到过去让我重新选,我可能还是会选择阿涵——我何春澄,终究是凡夫俗子一个。”

小春说完,不再作声了,她只是看着丰儿,一点点把桌子上的饭菜消灭干净,仔细观察着他吃东西的样子,却发现也没什么好看的。啊,这就是相识多年的花儿结出的果吗?第一口好吃,第二口就开始腻了。

“讲道理还是得看你。啊,我就知道和你聊天不外乎这么几种结果…行了,和你拌嘴,我的心情好上不少了。蹭蹭你英语学得好的运气,让我也好起来吧——你是不知道,我妈都开始嘲讽我了。”说着,凯风拗着她妈妈的声音,模仿着:“嗨,看看你,我大学的时候英语好歹还有个六级水平,你这点英语还没我好,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呀?”

“哈哈,果然,天下的妈妈都一般和蔼可亲——不过都是在人家面前。”小春笑笑,摇了摇头,忽然脑子里一道闪电划过,便随即开口:

“丰儿,艺术节你准备的如何了?”

“你说艺术节吗…我已经无所谓了,到时候刘泰衍让我弹什么我就弹什么。你懂的,学校里弹琴唱歌的一共就那么几个人,真是一只手就能数出来:我,薛海言,刘泰衍,还有两个藏于市井的高手…或者说是无名之辈也行,他俩一个跟着海言去了,另一个自然是跟着泰衍走。至于我嘛,我和海言不熟的,我们只是偶尔聊上两句。当然了…是你,我可以告诉你:学校礼堂的设备已经那么老了,全波潮城一中只有那么一架钢琴,音响之类的设备早就插不上无损传导线了,因此,台上的乐器,除了那架钢琴,都在背景伴奏里滥竽充数。”

“啊!这样啊,那我就不多过问了。”小春点点头,眼眉低垂着,“不管你的吉他弦上有没有声音,你去唱歌了便行,就当是带着我的份一起唱了。”

“只怕你的歌声要大不如前了。”凯风说到这里,也不免难过地摇摇头,“差不多了吧,春,一年的时间过去了,你觉得还会有人记得‘小春’吗?想唱就去嘛,这可是你生活里为数不多自我安慰的手段,不要总担着压力活得如此痛苦。”

“我明白了,丰儿。”小春默默回应着,看着凯风把东西收拾好,稍微一转头,和她道别。

 

 

真是不能理解,艺术节居然开在星期五的晚上——按照平常,怎么也应该是放在星期六开,怪不得柏莉老师一肚子怨怒,唯一一次有我们的艺术节,却连看都不能看。

说起来就离谱,这次参加艺术节汇演的人员,几乎一半小春都认识。但相比于眼下的事情,这一点都算不上着急:薛海言还有一个一个小时就要上台了,但是他没有裤子穿。

夜幕逐渐降临在波潮城,霞惬大厦的明光散落在整个波潮城一中,夜色逐渐迫近,薛海言的心也逐渐加速。

“小春,能否找条裤子给我!”

“我…”小春心中无奈,自己是铁定不会有男西裤的,离这里住的近的凯风也早早就去后台准备了,想来想去,也只剩下光羽可以求助了。

“我给你问问沈光羽吧。”小春无奈地摇摇头,出门一转,向着三班的后门口滑去。

“嘿!”一个影子突然从小春身边闪过,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衣领。

“啊!!!”小春一个趔趄,差点倒在地上。

“这么急做什么?”

小春定睛一看,眼前的不是别人,正是光羽。也难怪,这么敏捷的身手,波潮城一中内是找不到第二个人了。

“快快快,你能否找条你的西裤给我?晚饭的功夫,应该足够你回家拿了吧。”
“你要穿男装?你是今晚艺术节玩cosplay的吗?”光羽调皮地看着小春。、

“哎呀,不是我穿,是薛海言。他……啊,反正是裤子没了。”

“能行应该是能行,但得走学校的西门。”

“西门?你见过西门有打开的时候吗?”小春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,“我觉得不少人都没听说过西门的存在吧。”

“它是没打开,但是你稍微一垫我,我就能翻出去——你放心,西门没监控,我们这也不算是违法行为。拿到西裤,你直接走就是,就算你跑得再慢,都能来得及了。”

 

说干就干,小春和光羽在奔向餐厅的拥挤的人潮中努力地穿行着,好容易才在食堂的边角看见了一扇缠着藤蔓的小门。

“来吧,光羽。”小春手足无措地擦了擦胳膊,觉得自己的手脚不知该安放在何处。

“能否把我抱起来?”

“这合适吗?…”

“时间要紧,再说了,我一个大男人,没事的。”

“什么大男人,都还没…那个什么完吧。”

小春说着,双臂一圈,勒住光羽的腰腹,使劲把他往上抬,直至他的脚能踩住门上的第一格铁栏杆。

“你这腹肌真好…”

“哈,我说了啊,你要是想摸就上手,想做什么就直接来。”光羽深呼了一口气,重又把这些气力转到身上,猛然一用力,就从门上翻了出去。

“稍等我一会儿,我这就上去。”说着,光羽跑进了斜坡路上的小巷子,在迷宫般的巷道里瞬间没了影踪。

 

 

“艺术节总是不缺表现欲丰富的人才,相信各位还记得去年主持的老朋友,今天,我们去年的一位主持人以演员的身份重回了我们的舞台,给我们带来他的新作。欢迎各位欣赏下一个节目《灯塔》,表演者:薛海言。”

“哇哦哦哦哦!”台下紧接着,就是一阵山呼海啸,而小春自坐在前排,岿然不动。

大幕缓缓而开,从帘脚边上首先出现的,是那个不知名的吉他手,然后才是向前挪了好远的那家三角钢琴,阿言藏于其中,只见得麦克风从侧边伸出来,低垂在钢琴键盘之上,阿言的嘴边。

……

聚光灯之下的阿言,真的宛如一个精巧的钢琴演奏家,把灵感全都涌入指尖,尽其所能地弹奏,一展歌喉,台下的掌声,都因他而不得不静谧起来。

他唱什么,其实已经不重要了,至少在小春的耳朵里,是听不清的。唯独可以知道的是,他心里曾留存的那盏指路明灯,已经在漆黑的舞台上,撒下了最亮的辉光。

整个艺术节,小春只关心三个节目,阿言的歌,丰儿的合作曲,还有阿超带领的戏剧团的话剧。听过了阿言唱歌,说实话,后面的节目,都已经无心再看了。本以为,这周遭的表演者要将各自的光辉相互竞争,到头来才发现,阿言这一抹亮丽的黑,罩住了所有人。

 

小春自顾自地在回教室的路上溜达,收拾好东西,差不多也就该回家了。凯风出了礼堂,就直接提着吉他回了家里,还来不及小春反应,阿言也消失得无影无踪,据说是去吸雾化了。呀,艺术节好像是沙漠中桦木搭建起来的盛宴,时间一到,太阳就把他们烤焦,灼烧殆尽了。

 

艺术节算是结束了,人间的欢乐,似乎也告一段落。

如果说还有什么令小春惦念的…也许只能是阿言的生日。想起去年那个时候,阿言的妈妈直接塞给自己一个小礼盒,那今年,小春也该回个礼。

 

星期六,自习日,阿言的生日。

小春把阿言拉到学校外,点了两盘饺子请阿言吃。

“生日快乐,阿言。有点可惜,你还得回宿舍休息,不然我也不会选校门口这种小饭馆请你吃饭。”

“谢谢你,心意到了就好。”阿言的嗓子明显还没恢复,他用很低的、能供小春听见的最低音量缓慢地答复着他。

“牛肉馅的饺子啊…我也不知道多久没吃了。”小春看着狼吞虎咽的阿言,也对这眼前的饭菜喃喃自语起来。

“谢谢你昨天帮我借裤子,一会儿回了宿舍,我就还给光羽去。”

“嗨,这算什么。没有昨天这一身行头,你还说不准到底能不能镇住人家呢…想让你惊才绝艳出众,可是要一套好衣装。”

“小春…”阿言缓缓把筷子放下,“啊,我不知道该不该说…要不还是算了吧。”

“什么事啊,你且说就好。”

“不了,不了…”阿言摆摆手,继续吃饺子。

“也行吧,你快点吃,不要误了回去的时间。”

小春一边说着,心里却也一边开始难受。小春明白,自己和阿言之间的关系,也进行不下去了。自从她选择了阿涵的那一刻起,阿言身上的许多优点都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那种迷茫的憎恨。怎奈何造化弄人,小春又和阿言分到了一班,终究让两人之间的关系,变成了无可穷尽的微妙。

当断不断,必受其乱。可惜,小春并不明白这个道理——宛如孩子般天真的孩子,在逐渐明晰的未来面前,逐渐黯淡了双眼。

 

“To:阿言

生日快乐。

夜深了就适合静静的想事情,不经意间闭上双眼流淌出多少你与我之间的点滴。

还记得我们走在路上时,你背对着我比出一个OK手势的模样,那一刻我的心突然停住了。世上总还有有心人,我没有什么本事,但渴望了解别人的心情,就算什么都做不了,陪伴这种无形而又至关重要的东西,会成为终生的羁绊。

记得去年的今天也是艺术节,在你走着的路上,我将一个涂装的镜子塞到你手里,你高兴。你走之后我跟一个人在校园里踱步,不知道做什么好,啊,我们这天南地北的两个人,到底会不会聊到一块去呢?我到如今也不得而知。

我也知道那种无话不说,一起做梦的故事有多么美好,从每一次相聚,闲暇之余的每一句对话,都曾包含着情谊。记得在东门坡路上买煎饼果子,差点被老师请客吗?回头你就给我推荐了国宴级别的煎饼果子……啊,说起来真是荒谬,国宴上会有煎饼果子吗?

我记得异乡的雪飘落的时节,你和我去学校的后院吃麻辣烫,讨论放多少辣合自己的口味。要论记忆,最深刻的还得是情人节,我和你在街头漫步着,然后去火车站旁边的广场做着许多有趣的事情,哎呀,就是在那里,我学会了花钱买开心。

还记得我们在……什么圣地,品尝乳酪蛋糕和黑森林蛋糕,然后还像模像样的给我解释车是怎么漂移的…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,我对车天生不敏感。一个人走天涯久了,有些习惯并不好改,毕竟我不能总这么多愁忧郁,所以,哪怕是我们在食堂吃方便面,那都是一种快乐。

不过总而言之,你昨天在台上的表现真的超好,我还担心你因为设备出现问题,而影响你的发挥,希望是我多心了。

我突然看着你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,让映在我眼中的密斗繁星,随眼泪而洒在回家的路上。啊,阿涵批评的没错,我太在乎别人了,以至于有时候我不在乎我自己。

算了,也不再抒情了,再做几篇文,也说不透我这种迷乱的感受…那差不多就到此为止了,我亲爱的海言,因为你更是无可替代的,黑白的盟誓者。

From:何春澄”

 

 

小春大概不会知道,她从她心里单方面和阿言别过,并非是什么好事。越是这种时候,危险的波澜就涌动在镜子一般的表面之下。

不错的,那天艺术节结束后,她在回教室的坡路上,看见了一个蒙着脑袋,穿着几块缀着流苏的布片拼接起来的衣服的人——那人的衣品好的要死,相比他的正面,也应该是一张俊脸……或者宛如那闪耀着金色目光的蛇魔,正在用那灰尘般的声音呼唤她的名字:

“到这儿来,亲爱的,我要抱着你转圈!…”

这个声音,自离开阿言后,不知怎么地,越来越近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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